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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秦北暝
  1楼 群杀玩家  5帖  2024/4/2 15:14:53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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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轮西区:戏杀(贴杀秦南月,挖e,挂宝破空指,破云千蔚第一轮结束时购买的道具)  发帖心情 Post By:2024/4/26 20:44:50 [只看该作者]

戏杀



引子


这只山鸡不能吃,却掀起乱世。

这个天下不能带走,却让人发疯。


横看历史,隆庆帝子嗣并不多。

大皇子赵始初带兵在外,成了对皇位最无心之人。

二皇子赵始旭便是当今太子,在各股势力间游走。

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皆年少已薨。

四皇子赵始景为隆庆帝表面是最喜欢的,但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七皇子赵始暄为隆庆帝与外邦妃子所生,年少已到北域苦寒之地就藩。



【矮子】


初春,春播节。

皇城瓦舍,撂地儿摊子上。

几张桌子叠在一起,外面被黑布罩着。地上一只木头鸡在啄米,身上吊着几根线,随着前后左右上下腾挪,那只鸡也不断变换着姿势,甚至还能在空中翻起空翻。周围众人很是新奇,越聚越多,待这鸡嘴里咯咯叫着朝人磕头时,纷纷大笑。

隔壁一群卖艺的见客人都跑了,走过来理论。不多时两伙人在下面追逐着,一个灵活的矮人围着桌子上蹿下跳,戏耍着身后几个围追堵截的人。另一边,一个高个子独自面对四个人,挨打的同时随手还击,对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或推搡或挥拳,一个个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叫着。

追矮子的人虽然比他壮实,但这也成了此刻他们最大的弱点,一人上前熊抱,却被矮子从怀里溜了,转身朝他吐着舌头。引得四周看热闹的人不住地大笑,指点着追人的要变换各种擒拿方法。

矮子爬上最高的桌子,伸手朝下面勾了两下,啐了一口。这个动作激怒了下面的人,一人过来抓住两只桌子腿,双臂用力,“咔嚓”一声,桌子腿已经断了。矮子在上面随着桌子来回晃悠,但始终没掉下来。

围观众人惊呼时,矮子却沿着桌子往下滑,待桌子倾倒的一瞬坐在高个子的肩膀上。外面众人纷纷叫好,随手扔了些铜钱。但身后倒地刚爬起来的人也过来趴在地上捡,矮子在几人间乱窜,不一会儿已经又回到高个子身边,沿着腿和腰又爬回去,用衣服兜了铜钱。

地上几人急红了眼,纷纷叫骂着围过来,把桌子也掀翻了。围观众人以为还是杂耍演戏,但看见这些人真打起来时,顿时有些混乱,叫嚷着散开,只有几个胆子大的退了几步看热闹。

人群一散开,几个卫戍混在人群里,抽了腰间的刀,拿着链子准备锁人。为首的卫戍队长宋濂叫骂了声:“春播节岂是让你们这般胡闹的?都锁上带回去!”

说话时,远处又跑来几个卫戍,这些杂耍人不敢再闹,乖乖被锁了。

看热闹的几人中,跑出一人到宋濂面前嬉笑道:“宋头儿,今日当差?您看这戏耍的班子难得一见,咋就锁起来了?”

宋濂瞧了一眼,冷哼道:“吴三儿,别没事找事,再呱噪我把你一起锁了!”

吴三儿连忙摆手:“别别别,进了北牢还有活人的事儿?我还想多活两年,得空我请您醉仙楼喝酒!”

宋濂不再理他,带着戍卫押着几人朝北牢走去,过了几个拐弯找了个巷子里的茅厕,便停下让人把杂耍人手上的链子去了,高个子和矮子进了茅厕,戍卫带人在外看着,旁人经过时见是戍卫已远远躲开。片刻后,高个子从茅厕出来,矮子已经不见了。

几人迅速散开,眨眼间巷子里只剩下几棵随风摇曳的树和缓缓飘落的黄叶。


醉仙楼,二楼靠窗雅间。

一个蓝衫人拿着酒杯,边摇着头听着旁边少女拨弄的琴声,边笑道:“听到人已经进了皇城?虽然有些小麻烦,但这宋濂虽然看着不入流,但这颗棋挺好用。”

吴三儿则把烟袋放在鞋上磕了磕,把盯在少女身上的目光拉回来:“东胡人也答应了,只等你这边的消息。”

蓝衫人皱眉:“眼下还不行,最近要开始宵禁,并且严防北域……你们。”

“宵禁?那怎么办?春播节天子可是要亲自扶犁的,错过了这次,怕是再没有机会了!”吴三儿也皱眉。

蓝衫人看着窗外不时经过的戍卫队嘴里笃定:“等”。

“先生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也知道,虽然我们相信你,但你背后的那位皇子……啧啧……看样子还需要我们推一把,否则会变成我们的障碍啊。”吴三儿眯着眼睛。

蓝衫人回过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抹笑:“只此一次,你若是再说这种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吴三儿起身哈哈笑着:“今天有些闷了,不如这美人儿送给我吧。”



【皇子】


赵始旭看着奏报,一边听着云家昌讲“诸史撰集”,一边看一边揉着眼睛。赵始旭看着这个强忍着眼睛疼的老师,放下笔拿着袍子给他披上:“老师,这么晚了,您先回去歇着,明天再读也是一样的。”

云家昌起身,将袍子仔细捋了一下放在一边有些生气:“自殿下小时,每日读两个时辰,这规矩不能变。”说完,又揉了揉眼睛。

赵始旭按着肩让他坐下:“若是老师眼疾复发,倒是我的不是了。父皇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老师若是不想回,我让婉儿过来陪着,刚好前几日有些糕点赏下来,您也尝尝。”

云家昌摆手:“我这把老骨头,只怕是熬不了多久,倒是殿下,听说上午又和四殿下裹了些麻烦?”

赵始旭也坐下:“也算不得什么大麻烦,我推荐他准备今年春猎,起初他还高兴,但听说这段时间我来留守,又有些烦了,被圣上骂了几句。”

云家昌叹了口气:“这阳谋用的倒是不错,明知今年有春猎,殿下若不提,肯定他又要提留守的事,但若是大皇子他们在,也闹不出这些事,反倒让他更记恨你了。”

赵始旭笑道:“有道理,上次他闹时,被大哥不小心挤到花池里去了,消停了一两个月,上午的事我也本想争执,但若是如此,想必被骂的就不是他了。”

云家昌摇头:“虽说圣上素来不喜欢你敦厚的性格,但既然已为储君,你也应当多为自己辩解几句,不然弱了东宫的名声。”

两人低声说着话,门外有人咳嗽两声,一个浑厚的声音传进来:“还没睡?”云家昌慌忙跪倒,赵始旭快走几步开了门,门口精神矍铄的隆庆帝微笑着,一只手还举在空中,显然是要推门。

把隆庆帝请进来,两人又要跪,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免了免了,天天看你们跪,你们不累我都累,坐下,说说话。”赵始旭见他坐下不住地揉腿,上前坐在地上轻揉着。

“在聊什么?”隆庆帝笑着问云家昌。云家昌拿起桌上的书:“诸史撰集”。“哦?好书好书,是前朝肖大夫的吧?我也读过。”

云家昌忙说是。

隆庆帝随手翻着桌上的奏报,随口道:“春猎的事,你怎么看?”地上的赵始旭急忙答:“全凭父皇安排。”

没等两人再说话,云家昌起身道:“陛下肯定有训示,臣退下了。”

隆庆帝问:“怎么急着走?”

云家昌笑道:“陛下和太子若是论国事,乃决断天下,臣不敢听。若是家事,乃铭教太子,臣更不敢听,所以请辞。”

隆庆帝见他如此回答,笑意更浓:“你这个老师,当真是名不虚传的老狐狸,话里话外都在处处维护你。”

赵始旭则叹道:“老师鞠躬尽瘁,实在是大奉的良臣,有斯辅弼,四海升平。”

隆庆帝点头看着云家昌:“你就坐吧,刚好我有事要问。”

两人正襟,隆庆帝道:“那就说诸史撰集吧,里面我记得有一章……什么吴公谏,看过吧?”

两人见他问这个,均是一愣。

吴公谏是前朝梁国公吴越之所写,当时天下旱涝各两年,第三年闹起飞蝗灾,飞蝗所过赤地千里,就连大如牛马,在飞蝗后也被啃得尸骨无存。当时皇帝亲自祈禳,吴公则进谏认为天降灾祸是因为当时储君无德,请求更换储君,但吴公被储君即位后所杀,而杀他的,便是前朝最后一代国君。

云家昌笑道:“臣读过,也为太子读过。”

赵始旭看着隆庆帝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也随后说:“当时臣和老师还辩驳,老师认为为臣者不能议论储君,臣则认为当有德行者方能治理天下。”

隆庆帝点头:“都有些道理,不妨合而用之?老狐狸,有些时日没下棋了,和我杀上一局”说完,起身拉着云家昌,出门去了。

赵始旭看着两人的背影,拿过桌上的书,翻到已经被折起来的吴公谏几页,直接撕下来放在烛火上:“既然要换,那就彻底换掉吧!”

说完,挥挥手,蓝衫人走过来,赵始旭看着他:“扶犁动手,但……最好能留一条命,我还想尽尽孝道。”

蓝衫人摇头:“不能保万全,一旦事败,你我的头都保不住。虽然我这个北域人的头不值钱,但好歹也是一颗头。”

赵始旭问:“打算怎么做?”

蓝衫人笑着:“这个不劳费心,扶犁乃是大事,偶尔出现一只鸡或者一只鸭,想必也不会太惹人注意吧?殿下只要知道留活口难,杀死他容易的多就行了。事成后……”

赵始旭冷哼:“事成之后的事以后再说,另外我怎么能确定你们的计划能得手?而不是摆我一道?”

蓝衫人笑容更甚:“殿下,合作的基础是信任,另外您还有得选么?”



【扶犁】


扶犁,意扶黎。既寓意大奉天子祈愿风调雨顺,也寓意救扶黎民。

是大奉除春节外的第二大节日。

今年的扶犁有些不同,往年都是皇帝亲自到皇城外,在东郊扶犁,与百姓隔着岚水,远远望去也只能看到一个人影,但也禁不住城中百姓的山呼万岁之声震得好像城墙都在颤抖。

但今年,却是太子赵始旭扶犁。

这种情况也有过,不过扶犁后最多不过三年,太子便继位。隆庆帝此举,无疑昭示着赵始旭即将登位。

但扶犁后,赵始旭便称病,任谁都不见,即使是云家昌也被拒之门外。一时之间,皇城风言风语传说着赵始旭病重的消息。

而夜半,赵始旭在书柜后的地下室里,正和云家昌商议着。

自隆庆帝上次来过,两人就商量着赵始旭称病的事,为此赵始旭在冰库里呆了一夜,又在后园小舟里吹了一夜的风,病情重的云家昌都在捏着一把汗,生怕假戏真做要了赵始旭的命。

所幸,连日御医奔走,总算是把这条命“救”了回来。

病重几日隆庆帝没来看,只是叫了御医过来,带话好好安歇。

云家昌见他逐渐恢复了,便从西角门水车棚底下的暗道过来,见赵始旭早就到了,旁边一个蓝衫人站在一旁,点头打了招呼后,匆忙对赵始旭说:“这几天那边有些动作,博古频繁出城,说是准备放缺,但实际是去见了几个北域人。”

赵始旭皱眉说:“这人倒是有些麻烦,但他是老四的人,处置起来要万分小心,尤其是我扶犁后,一旦有闪失必然会让他们发疯。”

云家昌冷笑:“你既然已被立为太子,逼急了管他是谁的门客,找几个江湖刀客杀了便是,做成个抢劫还不容易?”

赵始旭看着密室一角衣架上披着的一件金龙袍子冷哼:“咱们这位圣上,当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在外夸赞老四,却立我做太子,而东胡还有个攻城掠地的大哥,好一手二桃杀三士的阳谋!”

蓝衫人进前:“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春猎下手,若再不成,天意如此,我就要回北域了。”

赵始旭有些犹豫,云家昌见蓝衫人这么说,急着起身盯着他:“扶犁刺杀计划已经失败,此刻万万不能犹豫,要下狠心方能得活。四皇子那边蠢蠢欲动,可能春猎后就要动手。自古以来,帝王之术无非就是决断!”

赵始旭看着两人,重重拍在桌上:“干就干了,了不起像他一样,把史书改了就是!”

云家昌望着那件龙袍,眼里发出一阵光。


翌日,已近十天未上朝的太子赵始旭竟然比各位大臣去的都早,只是脸上惨白的让人有些担心。隆庆帝见他站在旁边,身子摇摇晃晃,赶紧赐了绣墩。四皇子赵始景也过来问礼,两兄弟亲热地谈了几句就各自坐了。

隆庆帝议了几件事,转头看着赵始旭:“你抱病前来,应该是有事吧?”

赵始旭站起跪倒:“臣是为春猎之事,有奏。”

隆庆帝有些意外:“说。”

“再过半月就是春猎了,臣斗胆,想讨皇命由臣来主办。”

隆庆帝脸色冷下来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赵始旭低头说:“知道,按理臣不该离皇城,但此时大哥在东胡苦苦征讨不臣,臣却不能分忧,近日来病重之际方才看见身上的肉都懈了,今早试了甲胄,已经穿不上了,但想起大奉乃善战之邦,即便是承平日久,也不应忘了祖宗。”

隆庆帝的脸上稍有好转,点头说:“你有此心足矣,打打杀杀的事,有人为你办,至于春猎之事,再议。”

众人虽走了,隆庆帝却去而复返,看着站在原地的赵始旭。

赵始景走过来和赵始旭并肩站了:“臣附议,二哥刚好些,上次出皇城还是祭拜贵妃,这次不如也随圣上去了……”

隆庆帝笑着问:“随我去了?去哪?”

赵始景忙跪倒:“失言失言,臣意思是随您去春猎,二哥刚扶犁,若春猎再所获颇丰,也好让天下百姓安心。”

隆庆帝略点头,看着赵始景:“你的意思是,朕不能让天下安心?”

赵始旭连忙说:“父皇是天下之主,定然平定四海天下归心,四弟的意思是看臣在皇城闲得久了,正好趁此次春猎陪您去散散心。”

“你确定要去?”隆庆帝再问。

赵始旭点头:“愿为圣上牵马执蹬。”



【兄弟情深】


赵始景宅内,赵始旭坐了主位,两人推杯换盏。

赵始景始终不明白赵始旭为什么要帮自己说话,按两人关系,应该是互相拆台才对,毕竟平日里两人在隆庆帝目前就一直在争斗,小到一颗花生米,大到门下学生和州府势力。

即便是给个台阶,也要确保对方磕死在台阶上。

赵始景哭哭啼啼,握着赵始旭的手:“今春哥哥扶犁,想必要登大宝了,可要照拂一二,若是要我就藩,也盼着离皇城近些,遥拜天子也近些。”

大奉自建国,就藩的王爷便不许离开封地一步,即便是天子驾崩或母亲及手足离世也只能遥拜。但未就藩前,除帝王指派,需在皇城内待召不得出皇城一步。

所有的祖制后面,都有一段或为人知或为人不知的旧事。

赵始旭叹口气道:“我便一直想着,兄弟们都是手足,就藩的旧制虽是祖制,但便是民间百姓都不舍分离,更别说皇亲贵胄。但祖制却不敢违背,若圣上百年后,这藩不就也罢,留在皇城中哥哥养着你!”

赵始景见他这么说,忙伸出手指:“我今日明白了哥哥的情义,从今后定然拥趸。”赵始旭见他赌咒发誓,挑了几样菜:“吃吃,吃完咱们好好琢磨春猎之事!”

赵始景自接到春猎主办的差事便认真筹备,虽然他无法出城,但手下智囊博古已经安排妥当了。

大奉春猎,最初由各个皇子统领到军营挑选俘虏用以猎杀,将猎杀的人头悬于边关,震慑四邻。只是立国百年后,由一任帝王将规矩改了,由猎杀外族人改为猎杀熊狼虎豹,虽是不再杀人,反倒是四邻小邦纷纷归顺,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两人在赵始景处聊天的内容,一字不漏地传到隆庆帝耳朵里。

他翻着手中的诸史撰集,听着黑鹰卫统领顾锦川的奏报,偶尔让他停下,思虑一会儿后再继续。听得赵始景要求就近就藩时,不禁低声骂了声“蠢材”,这种要求,便是亲生的兄弟也未必答应,更遑论二人嫌隙满朝皆知,只是隆庆帝不愿说破。

他对赵始旭其实更为欣赏,但赵始旭眼里的欲望让他有些担心。赵始旭的性子和隆庆帝很像,两人都懂得隐忍,隆庆帝关于吴公谏的试探,也未让他露出马脚,倒是扶犁后他突然生病让隆庆帝生出一丝谨慎。

赵始旭的病不是装的,但扶犁正是春风得意之事,若是换了赵始景那张扬的性子,早就一蹦三尺高,恨不得天天进宫来旁敲侧击地打听哪天能继位。

赵始旭却不然,扶犁后马上称病,拒绝一些原本摇摆不定或投机钻营或赵始景门下趁乱上门的人,待这事风头过了些,又主动提议自己去春猎,让赵始景留守,这等心机,隆庆帝想通后也不禁有些赞许。

帝王之术,当不择手段。

但隆庆帝心里想的,赵始旭和赵始景却未必参透,即便赵始旭能猜出一些,也看不到全貌。

隆庆帝要的是平衡,而不是诸位皇子间的你争我夺,更直白点,是他既舍不得皇位,也下不定到底由谁继承大统的决心。

在外征战的,虽是大皇子,但他不愿回来,一心为大奉开疆拓土,即便再骁勇,也不过是等自己百年后就藩被囚的王爷而已,况且他手下的军队,隆庆帝只要挥挥手便可召回。

北界关那个,隆庆帝从未上心,自小抱过几次后,匆匆忙忙便被他打发了。

为稳定朝臣的心,他立赵始旭为太子,然后躲在后面看着戏台上两位皇子和后面势力你争我夺。

无论是哪一方获胜,他都会出手拉败的一方,剪断胜利方的羽翼。可惜,两位皇子除了瞄准皇位勾心斗角外,再无建树。



【春猎】


所有人都没想到,隆庆帝会带着太子春猎,而把太子的死对头留在皇城内。

惊诧之余,不禁对隆庆帝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位帝王是真的有权谋,两位皇子身后的力量也识大体,没有再进一步。

因为只要迈错一步,意味着前面的主子将失去皇位争夺的资格,万劫不复。倒不如按部就班,只要自家主子不犯大错,隆庆帝也没有借口剥夺,两边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平衡点。

这回,头疼的是隆庆帝。


春猎的场地很大,京畿戍卫甚至把整个大营都提前搬来了,只在一两个靠近悬崖的地方减少了守卫,其余地方则是十步一哨五步一岗,特别是用黄布围了约一丈高的围栏,将所有人围在里面。

赵始旭的病好像完全好了,刚一进猎场,就带着人沿着猎场跑了一圈,而一圈是整整两天的行程。好在所到之处都有哨卫见他来了先点烟火,使得隆庆帝等人站在山巅能了解他的动向。

第二天傍晚,赵始旭拎着一只受伤的野鹿走进来,亲自用刀将角去了去了鹿血放在酒壶里,用火稍温了急忙跑到隆庆帝跟前贡上。

隆庆帝拿过来,先是用手指沿着碗边蹭了一圈,向空中弹了几下,稍等了会儿便一饮而下,顿时脸色有些发红,显然是鹿血酒的功效。

赵始旭退出来,附和着几个大臣的恭维,心里却反复琢磨着隆庆帝喝酒时的手势,这手势他们熟悉,每次外邦进贡酒时他都会这么做,而且是当着使臣的面。

大奉皇帝只是给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便丝毫不怀疑地将贡酒喝下,这是多么大的信任与荣耀?怕是能吹上一辈子吧!

但赵始旭认识的隆庆帝截然相反,他只有在喝贡酒或皇子敬酒时才会这样,即使是家宴时,只要酒水不是隆庆帝自己的,他总要有这个举动,按他的说法,是为了祭拜那些死去的将士,让他们虽死犹荣。

这句话说出来,是笼络,也是震慑。笼络下面跪着的文臣武将,震慑皇子和外邦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赵始旭揉着额头,有些无可奈何。


猎场北角一处悬崖顶,戍卫举着火把刚走开,崖壁上一道黑影像一只壁虎一样,扭曲着身子缓缓地往上爬,待新一批戍卫过来,黑影便趴着不再动。偶尔头顶一阵淅淅索索后,一股子尿骚味沿着崖壁流下来。


春猎,正式开始。

隆庆帝身边围着很多人,让他有些不悦,瞧个空当一骑穿出去,瞄上一只野猪。长箭飞出去,扎在野猪背上,野猪非但没跑,转身朝他冲过来。隆庆帝的马也不惊,两只前蹄抬起来,朝着扑过来的野猪踢出去。

隆庆帝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缰绳,看着已经被踢断一只牙的野猪里倒歪斜往外跑去,地上两只犬被放出,不远处的灌木里传来一阵嚎叫,一只狗钻出来,在地上转了两圈,内侍跟着跑进去,拽出一头野猪和一条腿被咬伤的犬。

众人纷纷喝好,隆庆帝下马走到野猪旁,拔下那只箭转身捂着犬嘴,手里箭已经刺入脖颈,犬挣扎着,逐渐闭上眼。

隆庆帝用巾擦了手:“好好埋了,今时无用,往昔有功。”身后一众人转而纷纷称赞隆庆帝仁慈。隆庆帝转身上马:“难得春猎,若是拔了头筹,有赏!”

猎场内回荡着野兽的怒吼和猎人的嬉笑怒骂,隆庆帝坐在帐里翻看着赵始旭折过的那本书,听见声音时偶尔抬头,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一只鸡】


和往年一样,除了赵始旭,其他人所获甚少。

这个结果大家也都心照不宣,隆庆帝也知道其中两只鹿是别人孝敬给赵始旭的。作为过来人,这种情况简直太熟悉了。

众人互相捧贺时,一只雉鸡咕咕叫着走过来。众人围上去细看,这鸡与普通的还不一样,嘴里叫的声音也较山里那些雉鸡的叫声更大些,两只翅膀上羽毛末端竟是些刀刃。

好奇到惊吓仅片刻,众人都散开四处寻找着遮挡,与上前的卫戍乱撞,现场混乱一片。赵始旭眼见那鸡张开翅膀踩着前面几人的背飞过来扑向隆庆帝,慌忙过去阻挡,拦在隆庆帝前面,手里的弓竖着劈过去。

一击未中,鸡落在地上咯咯叫着又要上前来。戍卫此时已反应过来,上前挥刀便砍。雉鸡往后退了几步,压下身子直起头来,众人都以为它又要飞起来时,两只翅膀张开后,噗噗几声,面前的戍卫倒了几人。后面的戍卫大喊着有古怪,撤身回到隆庆帝身边。

赵始旭一刀将身边的伞盖砍断挡在前面,嘴里喊着:“是傀儡,去外围找!”戍卫分开几人向外跑去。

不大功夫,一个高个子走出来,肩上一个矮子坐着,手里还在空中比划着。戍卫围上去,被高个子嘴里嘿嘿笑着拿着碗口粗细的圆木扫回来。矮子盯着雉鸡,手里向外一挑,雉鸡随即飞起来,想要越过伞盖。

赵始旭扯过内侍顶着伞,自己抽身在地上一具鹿尸上拔下一根箭,瞄准矮子发出去。

矮子躲在高个子身后,但手里一慢,雉鸡已经落在地上,呆呆地站着,被戍卫剁上几刀。刀砍在身上迸出几点火光,身上的羽毛也散落在地上。

矮子躲过了箭又回到高个子身上,用手拍了拍高个子的头,示意他稳着些。但挥手时,雉鸡已经不再动了,索性跳下来,在戍卫身边穿梭,想要靠近雉鸡。

赵始旭看着已经躲进人群后的隆庆帝,抢了一把刀过来上去一刀劈下,刀蹭着矮子的身子落空,他借势往前滚了几步,眼看要拿到雉鸡时,赵始旭的刀又从后来了。

终究是矮子,滚动了几步被赵始旭追上,一刀从背后脖颈斜着砍到后腰,“哇”一声后倒在地上。

赵始旭上前补刀,矮子向旁边滚了两下,嘴里露出一排尖牙,看着赵始旭邪笑。赵始旭没一刀下去扎在心口,矮子朝他勾了勾手指,挣扎了两下不再动了。

赵始旭回头看着高个子,往前跨了两步,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倒在地上。

倒地的一瞬间,感觉屁股上刺疼了一下。



【汤】


隆庆帝怒喝着,把赵始景赶出赵始旭的房。

他知道所谓的探病和请来了良医都只是借口,赵始景身后那帮人急需知道赵始旭的伤势,然后进行下一步。

这路子他也熟,而且熟得他自己也做过。

赵始景的愚笨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他舍不得皇宫里那张椅子,也舍不得睥睨天下的感觉,所以一直未决绝地将天下交给赵始旭。

他一直自诩平衡,想要平衡文武大臣,平衡和外邦的关系,平衡整个天下。

却未能平衡一颗小小的人心。

赵始旭身上的毒很奇怪,眼见一团黑气打着旋儿围绕在脸上,连御医都没办法。他不像病人,一直在沉睡。

对外只能说他已无大碍,修养几日就好了。

但赵始景还是派人在夜香车内的药渣上找到了一丝端倪。

赵始旭服下的药,居然只是固本培元的。

但真正中毒的人,是经不起补的,需得泄了毒后才能温补。

赵始旭在装,但不知道在装什么。



半月有余,赵始旭还是没醒。

隆庆帝看着躺在榻上的太子,手里攥着那本诸史撰集,低声说:“如果这书能治世,我也就不用这么愁了。博古和你那个手下,我已经找到了,顾锦川的手段你也知道,没有人能熬得过两个时辰。不过你倒也有本事,阴谋阳谋都用上了,狠毒劲儿也胜过我,但我终究不是你爷爷,你也太急了些。扶犁时候你以为我会去,那时才是杀我最好的时机吧?伪造成刺杀,然后堂而皇之接过大宝,调你大哥去苗疆追凶。至于你四弟,你从来没放在眼里。”

喝了口茶,他继续说:“扶犁我没去,你又搬出春猎,为了保护我你中毒,再派人来杀我,这样既得了人心,也得了天下,前前后后没什么两样。明知是陷阱,我也得往里踩……没办法,谁让我是你老子?但你不懂人心,博古不是你四弟能掌握的,也不是你能掌握的。”

隆庆帝拍着大腿,满面泪流怒着:“坐在那张椅子上,没有什么骨肉亲情,也没有什么父父子子,你不得已,我也不得已。但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就凭这点伎俩么?”

汤在桌子上,隆庆帝端起,扶着赵始旭给他服下,看着他抖了几下,原本起伏的胸也静下来。

汤碗掉在地上,隆庆帝转身出去。



【老人】


外面,赵始景带着几个大臣满脸愁容地问着内侍:“圣上安康?”

里面,老人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本诸史撰集,旁边摆着个棋盘,对方的将已经被吃掉,剩下几个已经过河的卒和憋在一脚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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