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卢瓦尔河谷的雪

三十一、惟有幽人夜来去

房间内的布置很素雅，桌椅床榻是一水的檀木，雕着梅雀花纹，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床幔窗纱亦只用了绿云纱，画着梅兰竹菊的四条屏屏风隔在床榻前，就是房中唯一的装饰。

“草民欧阳明日前来为六夫人治病，还望太师允准。”房内幽幽静静，好似无人，欧阳明日便向着屏风之后行了一礼，出言相询。

一个低哑的声音缓缓道：“进来罢。”

欧阳明日和上官燕对视一眼，抬步绕过屏风，便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坐在床边，正凝神望着床榻上的憔悴妇人。

“欧阳明日？”温太师微微抬头，仔细打量着欧阳明日，“你可知道，治不好六夫人会有什么后果？”

“草民清楚。”欧阳明日瞧了一眼六夫人的面色，心中已经有了三分把握，“请太师暂且移步，让草民为六夫人诊病。”温太师“唔”了一声，神色凝重地让到一边。

不大一会儿，欧阳明日放开六夫人的手腕，对温太师道：“太师，六夫人这一脸脓疮，原本只是因肝胆实火，湿热为患长了些红疹子，吃些龙胆泻肝汤便可治愈……”

温太师闻言，不等欧阳明日说完便怒道：“第一个请来的郎中也是如此说，可夫人服了几日他开的汤剂也不见效，反而愈来愈厉害，长成脓疮！来人啦，把这庸医拖出去，斩了。”

“太师息怒，容草民把话说完。”欧阳明日一拱手，从容不迫地接着道，“这龙胆泻肝汤也分好多种，加减一两味药材，便有不同功效。夫人吃第一位大夫的药，不是不见效，一是那大夫用药稳妥，药效较慢，二是太师关心夫人病情，心中焦急，没几日又找了别的大夫。几位大夫用药相克，反助病势迅猛发展，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温太师听欧阳明日娓娓道来，在心中暗算时日，果然是吃了第二位大夫的药，六夫人的脸上才出现了脓疮，于是，耐不住涌上心头的激动，惊呼道：“神医啊！先生可有良方治愈夫人？”

欧阳明日点点头，问温太师要了纸笔，写下方子：“还是龙胆泻肝汤，不过需要加一味特殊药材，水云木，将其研磨成粉，待汤药熬好加入十克内服，再以金菊煮水，凉透之后取水与水云木粉调膏敷面。这水云木寻常药铺根本买不到，不过太师肯定知道去哪里找。”

温太师接过药方，又从怀中摸出一物，唤来下人吩咐道：“拿我的令牌，速速找人快马加鞭去京城太师府，把库房里的水云木都拿过来。”

“烦请神医多待几日，只要夫人服药病情转好，府中金银财物任凭拿取。”温太师客气地将欧阳明日和上官燕迎到前厅，奉上好茶。

上官燕怕温太师知道他们要墨玉燕子又舍不得，趁六夫人病还未好，有什么变故也好周旋，便立刻道：“别的我们都不要，只要那对墨玉燕子耳坠。”

温太师面露难色，沉吟片刻道：“无妨，便给你们。”

“多谢太师割爱，那我们过几日再来取墨玉燕子。”上官燕道了声谢，拽了拽欧阳明日的袖子，两人快步离开太师府，回到客栈休息。

入夜时分，上官燕叫了一些吃的，轻轻推开欧阳明月的房门，见他还在调息，就坐在一旁等着。不大一会儿，欧阳明日张开眼睛，她便抢着说道：“内息可顺了？要是你身体不适，我可不准你去行宫。”

欧阳明日笑道：“放心，绝不会拖了女神龙的后腿。”上官燕哪里听不出他话里调侃的意味，拿起桌上的一盘菜塞到他手中，嗔道：“快吃些，时辰差不多了。”

“燕儿，你也来吃。”欧阳明日拉起上官燕的手，坐到桌旁，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她面前。

这本是情人之间很自然的亲昵举动，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也曾牵过手，可此时此刻，她竟一阵莫名心跳，脸颊也浮出一丝红晕。她唯恐欧阳明日看出异样，忙低下头，慢慢地吃起那块肉。

欧阳明日早把上官燕的神情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又夹了一块肉给她，自己才吃起来。

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很快便用过饭，又各自换了夜行衣，打点停当直奔东都行宫。

行宫收藏着镇国之宝尺渊，本有大量禁卫军守护，此时又值皇上住于行宫之中，那禁卫军更多了一倍不止。

欧阳明日和上官燕小心翼翼避开禁卫军，径直奔向南面，很快就到了昭明楼下。与别处的安静不同，昭明楼上灯火通明，打斗声不断从里面传出，一队队禁卫军蜂拥而至，把昭明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上官燕记挂着尺渊，立时就想要冲出去，以免这一趟扑个空。“嘘。”欧阳明日一把拉住她，低声急道，“先看清楚形势再说。皇家的地方不比别处，惹上是非恐难以摆脱。”

于是，两人耐住性子，隐在暗处，不多时，便见两个黑衣蒙面人从昭明楼里飞出。

“抓住他们！”一个禁卫军头目打扮的人随后出现，“他们盗走了行宫详图！”

呼声一出，就见所有的禁卫军朝着一个方向追去，欧阳明日摇了摇头，手指向远处的宫墙，示意上官燕先离开。

上官燕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眼下没有机会行事，只依从欧阳明日的意思，撤回客栈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