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琐忆 历史的烟尘滚滚,淹没了无数人的身影。却有这样两位女子,轻描淡写间留下她们经行的足迹。 在林语堂的书里,曾经把浮生六记中的芸和秋灯琐忆里的秋芙列为中国文学和中国历史上最可爱的女性。这是很高的评价了,因为不同于风花雪月里的传奇,她们不是杜撰出来可以随心所欲刻化的人物。 历史上确有芸、秋芙其人,而为她们写下小记的,则分别是她们各自的丈夫——沈复、蒋坦。这又不同于所谓风流才子的风流际遇,他们是以轻盈的文字写日常生活情趣,点点滴滴,无一不是自己经历,这又给人物生平和个性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难怪得林公盛赞,在沈复和蒋坦笔下,芸和秋芙具有古今文人心眼中红颜知己的特质:她们都与自己的夫君同为青梅竹马,结为夫妻后又伉俪情深;她们知书达礼又美丽能干,持家有道又心灵手巧,她们都有曾为沽酒拔金钗的豪气。 试问,这样的女子,谁能不爱? 然而芸和秋芙也是不尽相同的。 从沈三白字里行间有迹可寻,芸是深爱着沈三白的,从幼时的一粥之情,到后来循妇道,不顾一切欲为自己的夫君寻房美妾。虽事终不成,竟为之大病一场。 不妒大约也是古代传统妇德之一,所以芸的所作所为,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妇道,更符合男人们“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心理罢。文中沈三白虽有推脱,到底也曾与歌伎憨园畅游,大抵也是动了心思的。 试问,这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是哪个男人不想要的?只是暗自揣测,自己深爱的丈夫娶了别人,芸再传统再隐忍,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酸楚的。不过是守着所谓妇道,维持着贤妻良母的风仪,压着、抑着,不让人所知罢。 谁说过的,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容不下第三个人。为夫君纳妾,虽然是妇道有为,到底是意难平。 芸随沈复,一生大起大落,虽淡泊名利,却终被父母放逐,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从健康受损,再失翁姑疼爱。虽然也偶有脱略之迹、大胆之为,却有若腐儒,始终“事上以敬,处下以和,井井然未尝稍失”。即便夫妻之间,也处处拘于礼束,透着隐忍、退让之意。远不及既得夫婿之心又有翁姑怜爱的秋芙,灵动乖巧。甚至与夫君下棋时,也有放小狗扰乱棋盘的耍赖行径,令人阅之不觉莞尔。 总觉得这样的秋芙,会在所爱的人面前撒娇、任性,才活脱脱更像一个年轻女子。而芸,则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仪态,颇有些失了固有的自我。倒有些像是裹在旗袍里的中国女人,有着精致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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