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爱情故事
小电鸡穿街过巷,湿润的海风捧起阿美刚漂染过的火红色头发,发梢微微摆动,像奔跑野马的鬃毛。
粤西这几天降温降超厉害,覃家港全村都穿起了长袖,牛杂汤档口坐满了人,牛杂香气沿着银白色大锅的边蒸腾铺散,为阿美的出场奏响仙乐。
阿美并不理会,碾过水雾疾驰而去。
小电鸡驶过港美汽车修理厂,阿美把速度降了下来。
“嘿!阿德。”骄傲的女王挥动右手,向她的骑士致以问候。
“翻屋企咩?”阿德正给外地老板的车换机油,扬起脸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村落附近的海滩建了别墅盖了高楼,来了不少外地的有钱人,阿德那小修车铺再三扩容,现在大得有点像城堡规模了。
阿美骄傲驶过,她并不回应,招呼是她打的,但回应并不是必要的义务。
区区一个骑士,怎么配得上女王的恩宠呢?
停车,下车,拔出钥匙,阿美从车兜里取下袋装咖啡豆,推开门来到了自己的王国——赛瑞幸。这小咖啡馆名叫赛瑞幸,价格也确实比瑞幸更亲民,手工咖啡只要八块八,上面甚至还有阿美亲自做的拉花,只是村里人喝的不多,说一股药味。但阿美说自己做的咖啡“Délicieux”,只是村里人没见识,后来广州读书的表妹也尝试了一次,说“唔好饮”,味道不像瑞幸,也比不上村东覃老头家的凉茶铺。这事惹得阿美大发雷霆,将表妹那纯白色的绒线帽使劲扔在地上,说她没见识,不懂欣赏。
尽管阿美的咖啡味道独特,但她对咖啡馆的环境布置却很有审美,加上小咖啡馆又靠海,每到旅游旺季这里的顾客还是络绎不绝,他们带着笔记本电脑来这里蹭空调、蹭网、看海景,点一杯咖啡就坐一整天。
只是现在还没到好时节,覃家港村周边的新兴居民区都还空着,偶尔有几个操着东北口音的老头老太太经过,也只是买点便宜蔬菜和修修跳广场舞的音响,决计不会踏入这咖啡馆的。
阿美已经习惯了一个顾客也没有,将咖啡豆放好后环视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拉了下来——来了两个不受欢迎的说客。
一个个子矮墩墩,脸很胖,笑起来面部肌肉一抽一抽的是村里开牛杂汤连锁的牛杂荣;一个穿着凉鞋,神色古板的干瘦老太太是小店地产持有者,自己的母后。
看样子,母后这是要里通外国。
“坐落啦,同阿荣佢倾下计呀。”母后亲自下旨,示意阿美坐到这边椅子来。
阿美紧皱眉头,眼睛拼了命的眨,示意自己不想相亲。
她的努力,被母后的冷脸义正言辞拒绝了。
这老女人,有时就是这么无情,这么冷酷,这么无理取闹,可没办法,她手里的房门钥匙是开启自己王国的权杖。
在母后威压下,阿美艰难地拖动着她那穿着断根水晶鞋的右脚,缓缓走了过去,又缓缓坐下。
“阿美,我哋都青梅竹马咁耐,唔管你钟唔钟意我都唔紧要,总归……”阿荣一边说着,一边喷出粗重的鼻息,喷到阿美脸上,鼻孔内两根粗长的鼻毛上下摆动,折磨着阿美那本该用来欣赏美好事物的眼睛。
这场经历让阿美很不舒服,她早早关了店,决定睡个午觉,她做了个梦,梦到一条火龙劫持了她,而骑士阿德就开着他那刚换的二手奔驰腾云驾雾而来,一声清脆的喇叭声,火龙吓得扔下阿美,阿美被抛在空中,惊慌失措不断尖叫,而阿德则绅士地打了了副驾驶的门,阿美顺势摔倒在真皮座椅上,正好凑近阿德的身体,是好闻的古龙香水味。这时,火龙愤怒地喷出火焰,阿德关好车门,雨刷器摆动,一阵阵水汽蒸腾,在车窗前映照出七色彩虹。可不知怎么,那火龙又杀了回来,龙头突然变成阿荣的样子,它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吓得阿美尖叫一声钻进阿德的怀里……
醒来时,阿美好像发了烧,脸红红的,她认真洗了脸,涂好口红化了妆,然后,发了一条短信给阿德。
虽然只是区区骑士,但如果你愿意把你们国土奉上,我就勉强接受你吧。
窗外,夜幕已经拉下。
港美汽车修理厂外,阿德客气地跟客人们道别,把钱结算给小工后按了下按钮,卷帘门缓缓落下,手机铃声也随之响起,一张清秀女孩照片浮现在手机屏幕上,她戴着纯白色绒线帽,背后是高耸入云的”小蛮腰”,珠江璀璨的烟火气倒映在她偏黑而显得健康的皮肤上,激起一汪纯真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