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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25-1-7]第一轮西北区:有匪(贴杀胡凯歌,一区参评,挖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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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陈前
  1楼 群杀玩家  6帖  2019/8/1 21:07:20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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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西北区:有匪(贴杀胡凯歌,一区参评,挖a)  发帖心情 Post By:2019/8/10 21:29:14 [只看该作者]

 

有匪

1

“刘玉奴,有种你再说一遍!”

镜头里,赵璧双手紧紧抓住刘堃两臂,满是怒意的脸一点点迫近刘堃。

 

随着聂导一声“卡”,场记板已经落下。

一直站在镜头后面的苏六金揉揉眼睛,直了直微僵的腰。已经十几次了,别说号称“圈内脾气最好”的聂导,连苏六金都有点吃不住劲。

莫非真找错了演员?

抬头望向一身戎装英俊帅气却仍挡不住满脸疲惫的洪聪亮,苏六金再次给自己打气:没错,就是他。经验不足颜值补,单凭这张脸都能吸引来众多粉丝,更何况这也是个不懂就问,能和剧组的人一起吃得了苦的,她苏六金向来最欣赏知道努力上进的人。

可是怎么镜头下的感觉就是不对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部《玉魂》试镜选角时,苏六金作为编剧,挂名的副导演,还是第一次在导演面前坚持自己的意见。她一眼就看中了洪聪亮,连陈亚桥那边推荐来的当红小生都被她推掉了,理由只有三个字:不合适。她需要一个新面孔来演她心目中的英雄。

赵璧,字苌弘,是苏六金笔下的英雄式人物。苏六金有一张赵苌弘原型生前的戎装照片,虽然是黑白照,还有点模糊不清,但当她看到洪聪亮这张脸时,就认定了,他就是赵苌弘。

为了《玉魂》剧本,从四川到山东再到东北,最是恐飞的苏六金飞来飞去采风考察,整整忙了小半年时间。如今终于可以定角开拍了,却卡在这里。

她摸着光滑的下巴,琢磨这里面的原因。

 

其实洪聪亮最开始来试镜的,是比走过场的龙套多十几句台词的配角,结果阴差阳错被圈内大名鼎鼎的苏大编剧直接钦点为这部戏的主角,他也是有些心惊胆战。怕演不好戏,被赶出剧组,就失去了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机会若是失去,也许一辈子都是跑龙套的命。

可能是太紧张,也可能是太重视这个机会,平时一点就透的洪聪亮,这次在镜头前,要么就因为底气不足,显得有点小心翼翼。要么就太卖力,给人一种用力过度的感觉。是“演”的成份过重,而不是完全融入这个角色。

聂导反复和洪聪亮讲,喷了洪聪亮一脸唾沫星子。洪聪亮也不敢擦,仔细聆听着。等到聂导回到摄像机那边和苏六金说话时,他站在角落里稳了稳心神,默了一遍台词,等化妆师陈少翘着兰花指给他补好妆,准备再试一次。

 

“算了算了,这场戏今天就拍到这里,大家都可以去休息了。今晚拍大夜,剧务注意作好准备。小洪,暂时先拍没有你出场的戏,你和苏老师一起,让她再给你说说戏。”聂导终是有点不耐烦了,若不是却不过苏六金的面子,他心里头甚至有了换人的打算。

洪聪亮赶紧去卸妆,然后背着个大背包,爬上苏六金那辆黑色奥迪,一起去了她家。

 

2

苏六金家在三元桥西的一处三居室,不算大。里面清一色的红木家具,看上去有些年月的笨重家伙,洪聪亮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明清时的老古董。对于经常在片场喝咖啡吃简餐抽女式香烟的苏六金,这样的家倒有点出乎洪聪亮意料。不过他听说过苏编婆家有红色背景,京城的土著,家里有很多房产,连四合院都有一套,所以家里有这样的装潢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苏六金从来不在人前显摆这些,剧组里她通常都会兼任副导演,其实以她编剧的身份,是可跟拍可不跟拍的角色,但她也总是和聂导他们一样,风里来雨里去,每部剧都要跟拍。作为一个剧组的编剧,有时候她甚至比导演操心的地方还多。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拼,剧组里有些年轻姑娘们经常把苏六金当偶像崇拜。

 

“小洪来了,快坐快坐。”

苏六金的丈夫,吴业楠听到开门声,用脚勾开卧室的门,手里还举着个游戏手柄。剧组刚回北京取景时,吴业楠曾去探过一回班,竟然还能认出这位新晋大主角,洪聪亮有点受宠若惊。

“我先去换衣服,你陪陪小洪。”苏六金吩咐一声,把剧本放在茶几上,转身进房里换衣服。

“小洪坐,坐。”吴业楠扬扬下巴,热情地招呼一声,率先坐进沙发,两只手还抓着那只游戏手柄。

“儿子交待下的任务,必须第一时间完成。”

吴业楠细眉狭眼,皮肤略显苍白,一副斯文秀气的模样。只是眼袋略有些下垂,明显熬过夜,整个人看上去有点颓废。但那头短平直根根立的黑发,却又给人一种奇妙的很有精神的感觉。

 

等苏六金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抱着个红木匣子出来时,水没烧茶没泡,吴业楠正和洪聪亮坐在一起,热烈讨论时下流行的游戏品类。

苏六金扶了扶额,儿子小菠菜看着比他这个当爹都成熟,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养了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小菠菜从小就不用她操心,学习成绩好,尤其是数学成绩,也不知随了谁的基因,好到才读小学三年级就会做高三学生做的数学题。她知道后想让儿子跳级,谁知一向没什么主意的吴业楠,这回却打定主意反对到底,还说要给儿子一个正常的童年。这在苏六金眼里简直是浪费时间,无奈小菠菜却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老爹的立场上,坚决要过完这个“正常的童年”。苏六金气得跑去横店拍戏,一个多月没回家。谁知再回来时,这父子俩跟没事人一样,吃喝玩乐就没落下过,害得她白白生这一回气,完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菠菜呢?”她小心地把那个红木匣子放在茶几上,随口问。

“参加市里那个数学夏令营了。”

吴业楠瞄一眼那只古朴的红木匣子,自从苏六金宝贝一样带回家,就一直锁在她房里的保险箱内,他都没看到过里面装的是什么。没保险箱的钥匙,他有的是办法打开。要不是怕苏六金知道后生气,他早就偷偷打开看了。

里面的东西一定很值钱吧?吴业楠露出个垂涎的笑。这么宝贝,不知谁送的,他在心里嘟囔一句。为防一会挨骂,吴业楠站起来烧水准备泡茶,当然也为了防止被赶回房,他还想看一眼那红木匣里装的是什么宝贝。

对吴业楠那点小心思,苏六金再清楚不过,却也懒得戳穿他,反正他总是这样不着调不靠谱的。苏六金嘱咐吴业楠,要留小洪在家里吃晚饭,记得准备饭菜,就轻轻掰开红木匣上的铜扭扣。

 

“这是玉……圭?”洪聪亮咽了口唾沫,指着躺在大红金丝绒衬垫上面的一块玉牌问。

他没法不吃惊,《玉魂》这部戏,就是由一块玉圭和一块玉璧贯穿始终的。而他饰演的角色赵璧,就是这玉圭和玉璧的主人。作为这部戏的主要道具,剧组里的那块玉圭,今天拍戏时他还带在身上。听剧务说,玉圭和玉璧都是拿废弃玉料找雕玉师傅做成的,不值什么钱。眼前这块玉圭,被苏编如此重视,明显是真货。当然,最令他吃惊的是,苏编手上还真有一块玉圭这件事。

盯着那只上窄下宽、有明显两样沁色的青玉圭,吴业楠习惯性眯起了眼。以他这几年逛潘家园和琉璃厂的经验,肉眼看这玉圭的颜色、质地、样式以及包浆,还真是件古物,应该出土有些年头了,早被盘玩得光泽玉润。只是他道行尚浅,估看不出什么年代的。

不知谁送的,出手这么大方。他挑了挑眉毛,偷眼瞄了一下苏六金的脸色,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低头倒茶。

苏六金没看到吴业楠这个小动作,只顾两只手小心翼翼移开最上面一层的玉圭,放在茶几上,露出下面一只玉璧。或者不能说其为一只玉璧,因为那是几瓣碎玉拼在一起,摆成个“肉倍于好”的玉璧形状。

玉是白色的玉,水润而有光泽,应该曾经被经常把玩过,上面雕有崎岖繁复的纹路。细看,玉碎之间似乎还隐隐有几丝红痕,像是沁色,又像是沾在玉表面上的。碎璧旁边静静躺着条半旧红绳,看样子是拴这玉璧用的,只是年代久远了,早已褪尽铅华,露出灰白底色。绳结一头,明显拴玉璧的地方,绳套还在,却不知被什么染成大截的黑褐色,大红丝绒衬托下,更显枯槁而黯然。

 

“这就是赵璧原型陈将军用过的旧物。”苏六金的手指虚空抚过碎玉璧,再落到那根褪了色的红绳上面。

“据说这上面的血,就是陈将军牺牲时沾染上的。当时陈将军身中七弹,光是胸复中前后就中了四弹,连戴在胸口的这枚玉璧也被弹片震碎。”

虽然早就知道赵璧这个人物有创作原型,可是当洪聪亮面对这只据说是赵璧曾经佩戴过的旧物,而且上面尚沾有他的血时,心里还是有些震惊。

这听说和亲眼看见,且伸手即可触摸的感受是不同的。

不说是传承千年的古物,单是距佩戴过的那个传奇人物人,在那场旷日持久而艰苦卓绝的战争中牺牲,已达半个多世纪。

他不由肃然起敬。

他该如何还原这个人物,而不是演?这是苏编和导演一直强调的问题,也是他找不到的点。

洪聪亮不自觉地坐过去了些,俯身仔细观察那只碎璧。

 

吴业楠只是瞥过一眼,心里深深为那只碎璧可惜,可惜碎了。看中间似乎还有几处缺口,想来用金银镶包技术还能挽救一下。不过因为碎过,到底落了价,幸好那只玉圭还完好无损。

趁着苏六金给洪聪亮说戏,没人注意的机会,吴业楠把那只盛着玉圭夹层端过去,放在自己面前,细细盯了会儿。看到百无聊赖时,恰好听苏六金给洪聪亮说到赵璧和未婚妻发生冲突那场戏。

“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当赵璧得知自己未婚妻子迷上一个京戏名角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掏枪,毙了。”

洪聪亮手指正覆在那只绳结上,细细体会赵璧心中那种愤怒或者伤心,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吴业楠随口接了一句,引得两个人齐齐转过头看他。

“怎、怎么了?”吴业楠摊手,露出一脸无辜相。

“不是说是个什么团长吗?”

“是团长就能随便杀人了?”苏六金有些不满地看着他。“那可是民国,民国时代了,军阀混战期早就过去了。”苏六金强调道,她没说的是,于国于家,赵璧都是个有血性的英雄。

“民国时代也改不了匪性。这种事,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苏六金的怒视中,吴业楠声音越来越小。

看到吴业楠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坐在沙发里,洪聪亮忍不住翘起嘴角,看来怕苏老师的人不止他一个。

两口子每次对话,吴业楠都有能耐直接终止话题,典型的话题终结者。苏六金没再搭理他这茬儿,转回头继续给洪聪亮讲。

 

“你 说这人怎么就这么轴,那可是当过土匪灭人满门的人。”吴业楠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小声反驳。不过他的小声,小到恰好苏六金和洪聪亮都能听到。

“你怎么知道他当过土匪灭人满门?”苏六金皱眉。

吴业楠讨好地笑笑,扬扬下巴:“简单啊,你拿回来那些资料,我可都当小说一样看过。不是有人说过,好像在东北看见他当了胡子,后来还说他报了杀父之仇。杀了仇人一家之后,才投靠北洋**,屡立战功才当上这个团长。前后联系一下就知道,此人杀性极重,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打仗时受伤肠子都流出来了,还能自己用纱布裹巴裹巴继续战斗。对自己都下得了狠手的人,对觊觎自己女人的男人,还能心慈手软?”

苏六金皱眉,没等她说话,吴业楠忙摇手,满面堆欢道:“别听我的,我不务正业,胡说八道的。我这就做饭去。小吴啊,今天就家里头吃饭,尝尝你吴哥手艺。”

洪聪亮忙点头称是。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对这个比苏编更接地气的吴哥,洪聪亮还是有些喜欢的。不过当看到苏编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时,他缩了缩脖子,再次正了正坐姿,作出一副仔细聆听、虚心接受的样子。

 

3

 

当看到满桌红通通的辣椒菜时,洪聪亮有点目瞪口呆。吴业楠热情无比地请他坐下,再无比热情地给他挟菜。挟到碗里的菜,洪聪亮咽的有点艰难。不是他怕辣,而是想起化妆师陈少那悲愤欲绝的小眼神儿。

“怎么全是辣的?”打完电话过来吃饭的苏六金也看到满桌红色风暴,皱着眉问。

“我不是故意的啊,这不是寻思着你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就全做成你爱吃的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吴业楠小媳妇似的低下头,就差对手指表达心里的委屈了。只是他垂下头的瞬间,唇角掠过的一丝笑意,就算打死洪聪亮都不相信吴业楠不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做给他看,不,是吃的,要给他一个好看。

“没事没事,我能吃辣,能吃辣。”洪聪亮赶紧咽下一大口饭菜。

其实洪聪亮并不怕辣,只不过他有个毛病,一吃辣脸上就要生痘。虽然不多,但影响美观,这也是陈少最最不能原谅的一件事。仿佛他脸上的痘是长在他脸上,影响到他找男朋友了似的。然而有比生痘痘更让洪聪亮担心的是,吴业楠会对他生出误会。虽然他混迹娱乐圈虽然只有一年多,并不介意炒作,但从小龙套到现在终于当上主演,也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碰不得的,这是行业里的规矩,除非他想出一把风头后被雪藏。

 

苏六金有些不快地扫了眼吴业楠,两手按了按桌子角,说:“我去再给你炒个清淡些的菜。”

“不用不用。”洪聪亮赶紧站起来去拉苏六金,却被旁边的吴业楠手疾眼快地截了胡,他把苏六金按回坐位上。

“差点忘了,还有个莲藕排骨汤,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吴业楠笑着说,立刻转身去厨房端汤。苏六金摇摇头,转过头来对洪聪亮说:“组里临时决定,明天我要和聂导一起去参加个活动,大概要三四天的时间,这几天剧组停拍,你”她想了一下,继续说:“两块玉你都见过了,回去后再好好看看剧本,琢磨琢磨人物性格和人物对话。”

《玉魂》的灵感就是来自于这两块玉,故事也和这两块玉的主人有关。

那是一个八十多岁老人讲给她听的故事,虽然断断续续,但对于有多年编剧经验的苏六金来说,已经足够了。老人还特意把这两块珍藏了半个多世纪之久的古玉借给她看,允她照原样仿制两块放在剧组当道剧。

“一会吃过饭后,你送小洪回酒店。”苏六金端着一锅汤走出厨房的吴业楠说。

“好嘞,您就放心得嘞,保证安全送到!”放下汤锅,吴业楠很没正形地朝苏六金行了个举手礼,就忙着给洪聪亮盛汤。

 

一顿饭,是在吴业楠的插科打诨、苏六金的沉默中吃完。

放下筷子,洪聪亮心中感叹,不愧是北京人,真能聊啊。天南海北,从政治经济文化到娱乐美食健康,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吴业楠的话题就没有断过。他似乎无所不知,什么都能聊一点,这让性子本就活泼的洪聪亮有点小兴奋,尤其是聊到洪聪亮非常崇拜的一位老戏骨时,吴业楠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可以介绍他认识,洪聪亮就彻底拜倒在吴业楠的石榴裤下。

“小洪,关于人物,我又想到几处,过来我们再说说。”苏六金对洪聪亮说。洪聪亮抬头看看吴业楠,有点左右为难。来人家作客,吃完饭怎么都要帮主人家拾掇拾掇吧,可是没等他说话,吴业楠大包大揽道:“快去快去,别耽误我这个家庭主夫干活。”

“行了,就你话多。”苏六金有点不耐烦。

“本来就是,我早就立志要当个贤夫良父。”吴业楠嘻笑着回了一句,却似乎更引苏六金不快。

“你也就这点出息。”说罢起身朝客厅走去,吴业楠却朝洪聪亮会心一笑,大有“咱们老爷们儿,不和小女人斤斤计较”的意味在里面。

 

洪聪亮离开苏六金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钟,吴业楠也一直都在他自己房间里打游戏,直到苏六金喊他出来送小洪回家,才打着哈欠开门出来。见苏六金就站在门口,忙又把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吞了回去,眼里却汪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洪聪亮直想笑。

“你早点睡,我这就送小洪回去。”吴业楠抹了把脸,又立马精神奕奕斗志满满的样子。

“对了,小菠菜来过电话了,汇报营中生活一切都好。”

“这儿子白养了,都不知道给他娘打个电话。”苏六金嘟囔了一句,这是洪聪亮第一次看到苏六金表现得和普通女人一样,为出门在外的儿子不给她打电话表达不满。

“我说你在家给人说剧本子,他就没给你打了。”出门前吴业楠还是替儿子辩白了一句,省得这小子回来后说他不讲义气。

其实儿子的原话是,老妈这么忙,他就不打扰老妈了。

这话说得醋意十足,吴业楠忍不住又帮他媳妇在儿子面前说了一大堆好话,还答应儿子帮他把这游戏打到通关,总算替媳妇争取到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哄完大的还要哄小的,他都替自己累的慌,不过他高兴哄,谁管得着呀。

 

洪聪亮住在京郊一处位置有点偏僻的酒店,问清具体地址后,吴业楠连导航都不用开,就直接驾车拐进西长安大街。

“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走了一段路后吴业楠忽然说。洪聪亮忍不住回头望去,却只见马路上车辆河水一般流过,他还真分不清哪辆车跟踪他们。

“就那辆白色SUV,坐稳喽,等会儿看哥给你表演个漂移。”

“在,这里?”根本没看清后面哪辆白色SUV的洪聪亮满脸不可置信,这可是长安大街,就算他有红色背景,但在这上面飚车,有点太夸张了吧。

“当然,”话说到一半,吴业楠一打方向盘,车子已经开进另一条路上。“是这条路上了。”

那也不行啊,洪聪亮心里嘀咕着。

“别怕,有哥在,你就擎等着看呗。”吴业楠开着车左转右转,尽往车辆少的地方开去,这时候洪聪亮方才看到后面果然有辆白车跟着。他们快它也快,他们拐弯它也拐弯,他们直行,它也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应该是狗仔。这些人太厉害了,简直是无孔不入,吴哥想办法甩掉他们。”洪聪亮摇摇头,今天他坐苏编的车来她家,一直呆到这个时候才离开。如果被拍到,指不定明天一早就会爆出什新闻来。

“得嘞,看我的吧。”吴业楠痛快地答应下来,手脚却不慢,使劲一打方向盘,果然车子打着旋儿划过地面,直朝另一个方向拐过去,车速却控制到刚刚好。

“干的漂亮!”看到后面车灯一闪,那辆白车来不急转弯,已经拐到另一条路上了,洪聪亮拍手叫好。

“不会被拍违规吧?”洪聪亮又有些担心地问。

“没问题,我心里有数。”开上往京郊去的路,两人聊了会儿,吴业楠也放缓了车速。他朝后视镜瞟了一眼,知道还是那辆SUV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又悄悄跟在后面。

 

大概是知道这小子住在哪,即使跟丢了他们也能顺路找见,真是讨厌。吴业楠想。本来现在就是他们婚姻能否存续下去的关键时刻,儿子参加夏令营也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二人世界,他可不想他媳妇和旁边这个小鲜肉有什么绯闻传出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他早就明白。

吴业楠转了转眼珠,问洪聪亮:“去过云海间私人会所么?就在你住的酒店附近。”

“听说过,但没去过。”洪聪亮有点不好意思,他刚出道两年,一部像样的影视剧都没拍过,知名度还不够,自然也不会有机会出入这种高档会所。

“今天哥哥带你去,包吃包玩还包住。”吴业楠打着包票。

“这,不好吧,苏老师让我回去看剧本的……”洪聪亮犹豫道。

“没听说过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吴业楠嘿嘿坏笑着,看样子就知道这样的坏事以前没少干。

“也有娱乐圈里的人去那里玩,上次我就碰到XXX了。”吴业楠诱惑道。

“那……去看看?”洪聪亮马上改弦易辙,彻底忘了临走时苏老师的交待。

 

4

 

送走洪聪亮和吴业楠后,苏六金抱着那只红木匣子发了会呆,又去翻出上次去东北时带回的资料。资料她看过无数遍,甚至都能背下来。资料上写,陈复安全家被害时,只逃出一个陈复安。后来有人在邻省边界小镇上看到过一个人,腰插两把盒子炮,正带着一群土匪抢劫财主富户,看模样像是陈家儿子。陈复安也正是在那里投到后来的韩大帅旗下,然后离开东北转战中原。寥寥几句话,原本没引起苏六金的注意。或许也是她心中的英雄情结作怪,也根本不想把赵璧写成土匪一样的人物。

指肚轻轻抚过那块破损了的玉璧,一边翻看剧本,斜倚在床头的苏六金眼神渐渐有些恍惚。

 

“刘玉奴,有种你再说一遍!”

明明那双目光盯的是一个叫刘玉奴的女子,苏六金却感同身受。那目光仿佛是团烈火,瞬间就能将人焚毁。

镜头拉远,苏六金蓦然发现,那双目光的主人,居然是在她面前一直言笑宴宴的吴业楠!她居然变成了站在赵苌弘或者说吴业楠眼前的刘玉奴。

“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吴业楠发起狠来时,狭长的眉眼似也带着笑意。苏六金想起祖父曾说过,这种面相的人叫“菩萨低眉”。别看着整日笑意盈盈,一旦发起火来却能焚天毁地。

“吴业楠,你……”苏六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听到自己耳中的,却不亚于天雷滚滚的另一番言语。

“再说一遍怎么了。赵苌弘你有种,有种就回东北打日本人去,做什么灰溜溜逃到山东。”

苏六金眼中的不屑似乎激怒了吴业楠,只见他右手向腰间摸去。

“瑗玉,他,他有枪。”旁边一个颤抖的声音喊道,却引来苏六金——也许应该说是那个叫刘玉奴的女子更加强烈的反抗。

“有枪就了不起吗?有枪不敢朝侵略者打,只敢打自己人。打女人,打一个唱爱国戏的。赵苌弘,你真英雄,你真有种!”刘玉奴不怕死地竖起大拇指嘲讽道,眼神凛冽得像一把把飞刀,直插向对面人的心脏。

“别以为老子真不敢打,老子从来就没想过当劳什子的英雄,”吴业楠,或者说是赵苌弘眯起狭长的眼,笑意像是又加深了一层。他右手举起黑亮的勃朗宁手枪,平视刘玉奴那张因愤怒而显得更加红润的小脸。

“老子只想活个痛快!”说罢枪口一转,瞄向旁边那个人身上。

那人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冠带轻颤,满面花容失色,下意识朝刘玉奴身后躲去。

“赵璧,你敢!”急怒之下,刘玉奴冲口喊出赵苌弘的名字。

 

赵璧,字苌弘,名字来自于刘玉奴身上带着的那块据说传自于春秋的玉璧。

刘玉奴,原名刘堃,小字瑗玉,乳名玉奴,名字来自于赵璧身上带着的那块玉圭。

赵刘两家原是几辈子的世交,玉璧是当年赵家给刘家的聘礼,而刘家回赠的,据说是同样传自于春秋时的玉圭。当时刘玉奴的爹还笑称,“待小女长成,自会同玉璧一起归于赵家。”

无奈世事变迁,不待瑗玉归赵,两家已经分居两处。

刘家诗礼传家,一直住在诸城,而赵璧的父亲投笔从戎,辗转去了东北。后来得罪了当地军阀,被人灭了满门,只有赵家子逃出,投军后累迁至团总。调防到山东后,持玉圭去刘家提亲,让以为赵家满门覆灭的刘老太爷老泪纵横,二话不说当即召回在省城读女中的孙女刘瑗玉,不顾孙女反对,令他们完婚。

玉璧归赵,刘瑗玉却一直闷闷不乐。成婚三年时,刘瑗玉迷上京城来的名角儿苏念三,竟引得赵苌弘冲冠一怒,当场举枪欲打死苏念三,结果误伤刘玉奴,致刘玉奴缠绵病榻住院三个月之久,他也被韩大帅从团长宝座一撸到底,当了三个月的大头兵。直到日军来袭时,才重又官复原职,主动出击,大杀四方。后来大军撤出鲁地,明知再无援军,他却主动留下守城,后身中七弹阵亡。

 

苏六金头上冒出冷汗,腹部中弹尚能行走自如指挥若定,此人,果然有匪性。

那个借她两枚古玉的老人并没有提及这些,只说到当年陈复安将军身受重伤时,将碎璧和玉圭都交给他妻子,自己随即战死。他的妻子逃回诸城娘家后不久,也忧郁而亡。还是刘父作主,过继了一个刘姓子弟为赵家继承烟火,那个老人就是赵璧的孙辈。

或许她也不知道事情内幕。如果不是苏六金亲眼看到——苏六金恍然想起,自己并不是那个叫刘玉奴的女子,可偏偏肩颈处传来彻骨的疼痛,提醒她,现在她就是刘玉奴。

那个苏念三,那个苏念三,怎么看着像小洪啊,可不能让再吴业楠开枪,这是犯法的……神情恍惚已经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在的苏六金,看到刘玉奴似乎在拼死求肯赵璧,说什么她听不见。她只是想,千万千万不能让吴业楠再开枪,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业楠下车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那辆白色SUV也开过来。不过这是私人会所,停车场不能随便进入,那辆车只好放慢了速度继续往前开。

这家会所虽然实行会员制,行事向来低调,但在行内很有名。相信这些跟踪的狗仔们也知道它是什么地方,明天华音新晋小生疑出柜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让鑫鑫生气。

吴业楠缩了缩脖子,又想,反正都是炒,管它炒黑还是炒白,炒火才是真理。说不定鑫鑫这部戏还没拍完就火起来了呢,遂又理直气壮起来。

 

洪聪亮跟在吴业楠后面进入会所,他忽然发现,一踏进会所,吴业楠整个人都变了。他不再是脸上总是笑眯眯,实际从芯子里往外都透着蔫儿坏的吴哥,而是气场大开,每迈出一步路,甚至是扔给门童车钥时的动作都透着发自骨子里的优雅,或者说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气场吧,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嘛。洪聪亮满心敬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倒像是个跟班的,秘书或者保镖,只差手上没个公文包了。

“哟,吴哥,您来了,5号包房一直给您留着呢。”一个身材胖得有些走样的经理模样的人迎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又状似无意地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洪聪亮,然后满面油光地会心一笑。

“噢,我说胖子吴,这几天不见,好像又胖了一圈,你得减肥了啊,”吴业楠打趣道,随口又问了句:“厉小真来了吗?”

吴经理马上笑着说:“原来你们早就约好了,厉先生在天19号房。”

“嗯,让他来5号包房。”

紧跟在吴业楠身后的洪聪亮,感觉到吴业楠的脚步似乎稍稍停顿了一下。只一下,就又继续朝前走。

“就说我在这等他,别来的太慢,我会着急的。”吴业楠朝胖子吴眨眼,引来胖子吴暧昧一笑,把他们送进5号包房就离开了。

 

“这会所是我一个哥们开的,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吴业楠把上衣扣子解开一颗,就大马金刀地坐进沙发里。

有面目清秀的少爷敲门进来送茶酒瓜果,放好后,吴业楠摆手让他出去。

“等会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吴业楠给洪聪亮递过一杯茶,给他说些会所里的趣事。

 

听到胖子吴的传话,厉小真一阵风似的走进5号包房时,推门就看到吴业楠和一个美少年并排坐在一起,正低声说笑着。厉小真立刻有种危机感袭来,好像本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一般。厉小真佯装生气道:“楠哥,才几天不见,您就有了新欢了?就算有了新欢也不能忘了旧爱嘛。”

“谁是新欢?谁是旧爱?”

吴业楠脸一沉,狭长的眸子眯起,脸上似笑非笑。

见吴业楠拉下脸来,厉小真立马轻轻给自己一巴掌:“呸,打我这张嘴,贱的,楠哥勿怪,勿怪。”心里却在想,装,你就装吧。等什么时候绷不住跟小爷下了海,看你还摆不摆这谱儿。

“嗯。”吴业楠朝旁边沙发扬扬下巴,示意厉小真坐下。厉小真却直接坐在吴业楠的另一边,亲亲热热地挽起吴业楠的胳膊,问:“这位小哥儿是谁呀,长的可真俊。”

“当然俊了,他是我媳妇剧组的男一号。”

吴业楠满脸的与有荣焉,却惹来厉小真又一阵腹诽。好不容易通过关系结识了这位手眼通天的吴大公子,他厉小真施展万般手腕才让他对他生出点兴趣来。这些个公子哥儿,变心的速度可是向来比上心的速度快得多。他种的树,不能让旁人先摘了果子去。

厉小真凑过去,拉了拉洪聪亮的手。洪聪亮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愣愣地看向厉小真。刚才厉小真细长的手指在他手心里挠了挠,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洪聪亮又不是真的纯洁到什么都不懂的少男,好歹他也在娱乐圈里混了两年多,什么事没听说过,什么样的人没见到过?

“怎么,你当着我的面儿勾引我们家亮亮?”吴业楠敏锐地捕捉到洪聪亮的异样,他不满地看向厉小真。

这句话却让洪聪亮刚刚松懈下来的身体瞬间又僵住,我们家,亮……亮,他咕噜咽了口口水,感觉吴业楠偷偷朝他眨了下眼,就又慢慢放松下来。还好,还是他熟悉的吴哥。

“哪能啊,有楠哥在这,兄弟哪敢,就是看这位小哥哥条顺盘靓,忍不住吃个豆腐嘛。”

厉小真的话让洪聪亮悄悄向后坐了坐,他终于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怪不得刚才那个胖子吴会用那样眼光看他,原来以为他是吴哥的……。这要是被聂导和苏老师知道了……洪聪亮不敢想像,他哀怨地望向吴哥。

 

“行了行了,今天我们就是来喝喝酒聊会天的。小洪还不认识吧,这位是京剧团的台柱子,叫厉小真。那花旦的扮相,嘿,绝了,唱功也好,要不你听听,让他今天给咱们唱一段儿?”吴业楠向洪聪亮大力推荐厉小真,又窜掇着厉小真唱一段拿手戏。厉小真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争辩了几句“不是京剧团是文工团”,就只好倒出只果盘敲打着案几,权作过门儿,清清嗓儿,开口唱起来:

“说什么待用西厢下,乱猜诗谜学偷花。果然是色胆比天大,夤夜深入闺阁家。若打官司当贼拿,板子打、夹棍夹,游街示众还带枷。”

声音婉转清脆,眼风过处千般娇媚,行动时身段儿别样的风流,果然比剧组里请的那个替身唱的好听,洪聪亮想。真应该请他进剧组来拍戏,看这身段这嗓子,活脱脱的一个苏念三呀。

厉小真正唱得起劲,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闪一闪亮起来。吴业楠斜眼瞅了瞅,叫停正沉浸在西皮快板中的厉小真。

“你的电话。”

难得吴公子今天心情好,把手机亲自递给他。厉小真有点受宠若惊似的朝吴业楠妩媚一笑,吴业楠没什么反应,倒把洪聪亮吓了一跳。这么个尤物,苏老师怕不是对手吧。这要是把吴哥生生掰弯了……洪聪亮又开始为那个慧眼识他的苏大编剧操起心来。

 

“楠哥,我约的朋友来了,您看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儿?您和洪小弟慢慢儿玩儿。”去包房外讲完电话后,厉小真又走进来,满脸歉意地对吴业楠说。

“怎么,今天不是专门陪我的?”吴业楠向后倚去,手中摇动着一杯红酒,看着厉小真似笑非笑。

“不是不是,哦,是的是的。”

厉小真立刻紧张起来,别看平时吴公子好说话,可是一摆出这个架势来,自信闯过刀山火海的厉小真还是有些受不住。

“是和一个朋友约好了在这见的,您看?”厉小真满脸诚恳地望着吴业楠。

“你在我这,还有人点你的台?”吴业楠狭眼眯起,连洪聪亮都看出不对劲来,厉小真更是满头大汗。这些公子哥儿轻易都招惹不得,要不是为了自己前程,他怎么会利用吴公子对断袖那点好奇心,主动送上门去。现在人没得到,前程还渺茫,眼瞅着又要惹出一身骚,还不知道怎么和那头交代呢。

“不是的不是的,”厉小真摇手,满脸甜腻的笑。

“那是我以前在加拿大结识的一个老板,这次来京,特意约见个面。”

这个见面的意思,大概个中人都能明白。吴业楠也明显是听明白了,他打了个响指,痛快地说:“好,那就去见个面吧。”说完站起来带头往外走,厉小真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心里颇有些忐忑。这算不算是情敌见面呢?会不会分外眼红呢?管他呢,有竞争才更能抬高身份。罗老板虽然很有钱,但给不了他想要的地位。如今能提高他的地位帮他上位当上团长的,只有眼前这个吴公子。想明白这一节,厉小真又有点高兴,他迅速跟上去挤开跟在吴业楠身后的洪聪亮。

 

5

 

苏六金醒来时,浑身都是汗,只觉手心处传来刺痛的感觉。她坐起来,看着手上还紧紧抓着一块玉璧碎片,尖锐处已将手指划破个小口子,流出血来。

“难道我穿越了?”

从小就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她,也一向秉持苏家“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家风,所以并不相信穿越这码事。既然不是穿越,那么唯一能解释今晚会做这个梦的原因,是日有所思造成的。

都是这个吴业楠,要不是他说赵璧有匪性……匪性,苏六金蓦然想到,拍摄这么不顺,也许是因为她这个编剧,写剧本时就没拿捏好主角的性格。赵璧和刘堃这对夫妻之间的故事,也许并不像民间流传的那样。

想起梦中赵璧那双火一样的眸子,还有那如同刺破胸口的一枪,苏六金的心犹有余悸。她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吴业楠还没有回来。

赵璧不应该是小洪那样子的吗,怎么在梦里就变成吴业楠了?苏六金从床头柜里翻出片创可贴把手指的伤口裹好,就坐在那里怔怔发愣。

 

电话突然响起来,吓了苏六金一跳。

“苏老师,吴哥他,他受伤了,正在医院抢救。”电话里传来洪聪亮哽咽的声音。

受伤了?苏六金一时没转过弯来,她追问了一句:“谁受伤了?”

“是吴哥,吴业楠大哥。”洪聪亮呜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是,为了救我。”洪聪亮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你们去哪了?吴业楠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在哪个医院?”

苏六金冷静地起床,换衣服,套上鞋子,又满屋子找车钥匙。在自己放钥匙的地方找了半天没找着,苏六金站在客厅里发了会呆,才想起自己的车被吴业楠开走了。她急忙跑去吴业楠房间,自从上次被她看到吴业楠和文工团那个厉小真在一起混,两个人就开始分居。无他,圈里人都知道厉小真是什么人,是她自己不能接受和一个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的人住在一起,觉得恶心。如果不是吴业楠坚持,小菠菜也极力反对,也许他们早就离了婚。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苏六金终于起动车子开往洪聪亮所说的医院。

 

吴业楠醒来时,恰好看到苏六金坐在床边,正仔细地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唉,我说媳妇,别是吓傻了吧?”吴业楠这种人,体质似乎天生就比别人强悍,中了一枪,刚醒过来就能和自家媳妇贫嘴。

“就是和人打一架,不小心被人刮伤了。睡一觉就好,你别怪小洪啊,是我拉他去那地儿的。”吴业楠咧嘴,咝着气,还很义气地先帮洪聪亮开脱。别说,还真痛。看来太久没受过伤,这身子也变得娇气起来。

“我都知道了。”苏六金没好气地替他掩了掩被角。她刚来医院时,吴业楠正好被推进手术室做手术,一个自称是吴业楠战友的人和她谈了很久,她才知道,吴业楠这次是为了帮国家某个秘密部门,抓捕一名被三国通辑的要犯,那个要犯就是厉小真曾经在加拿大结识的罗老板。吴业楠退役前就在这个秘密部门工作,退役后相亲然后结婚,他选择做个“贤夫良父”,没把以往的经历说给苏六金听。虽然对于吴业楠的过往,他那个“战友”只是轻描淡写简单说了几句,可是作为一个资深的编剧,苏六金知道,事实绝对超乎她的想像。

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或者说是这些年她自以为已经很了解他,实际上对他,也许还不如才见过一两次面的洪聪亮知道的多。

是她错了,错到离谱。难怪小菠菜总说她,说她不懂他们男人的世界。

 

“知道了……就好,省得我再编故事。”吴业楠蹬了蹬发麻的腿,呲牙咧嘴地说:“媳妇,还真,有点疼”

“那我帮你揉揉?”苏六金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伸出手朝吴业楠胸口比划。

“别啊,媳妇,你这一记铁砂掌揉下来,不是更疼了吗。”几句话说下来,吴业楠就冷汗直往外冒。果然安逸日子过久了,这点小伤都耐不住痛。

伤得重不重,他心里有数。只是中的是枪伤,他掩饰不住,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在苏六金面前赚点同情分,他可还一直惦记着放在他卧室床头柜里那纸等他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呢。

 

“苏姐,你可来了。”哭丧着一张脸的洪聪亮拎着个食盒走进来,看到苏六金,好像看到久别重逢的亲人,就要扑过来来个熊抱。虽然他没有受伤,但受到的惊吓绝对不小,最后医生不得不给他打了针镇定,才能让他安静地睡上一觉。只是这场变故,似乎让他改变了许多,连每次见了苏六金都要规规矩矩喊一声“苏老师”的称呼都变成“苏姐”了。

“停!停!再这样我可要赶人了啊。”和自家媳妇难得相处有几分温馨感觉的时候,吴业楠被这个突然亮起来的电灯泡有点不满。

“别呀,吴哥,我这不是刚来嘛,没见我买来了猪心汤。我奶奶说过,吃什么补什么。”

“你让我补猪心?”吴业楠怒目而视,洪聪亮吓得一缩脖子,躲在苏六金身后。

 

“苏姐你是不知道,当时场面有多吓人。眼瞅着那人就朝我开枪了,吴哥嗖的一下不知从哪飞过来……”

“你当我是杨过呢,还飞过来。”吴业楠偷眼瞅了瞅苏六金的脸色,赶紧把话题岔开。

“别告诉小菠菜我受伤的事,不然老子的脸可丢大发了。”

脸色已经阴沉下去的苏六金噗嗤一笑,兴灾乐祸地说:“平时在儿子面前吹大发了吧?小菠菜下午就到家,看你怎么圆。”

“怎么是吹呢?苏姐,你没看到呀,吴哥可真厉害,一个人打六七个人,还都是重量级拳手那种。”洪聪亮眼睛亮亮的,满脸祟拜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吴业楠。那小眼神,简直和她家小菠菜有的一比。

小菠菜就是因为总喜欢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爹,才被他那不靠谱的爹取了个菠菜的外号,现在又多了一个洪聪亮,苏六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到吴业楠满脸享受的样子,撇下一句“逞英雄”,就出去了。

吴业楠愣了一小会儿,忽然心花怒放起来,他终于成为她心目中的英雄,虽然前面还有个不太受听的“逞”字。

 

6

五天后,苏六金约桑导在醉千寻里喝茶,提到修改剧本时,她说:“我想给这部剧换个名字。”

“为什么?”桑导皱皱眉,似乎那茶不太好喝,嘬了一口就放下。

“觉得和修改后的剧本,不太适合。”苏六金想了想,说。

关于剧本人物的一些修改,她已经和桑导深入探讨过。反正一共也没拍几场戏,桑导也表示同意,这次是专门为这个剧名而来。

“玉魂……是有点太普通了。”桑导沉吟道。“那换成什么?”

“有匪。”

“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倒是符合这两块古玉,只是人物嘛……”桑导摇头。他是知道苏六金把人物作的一些改动,所以有斐君子似乎并不适合赵璧这个人物性格。

“是土匪的匪,土匪怎么能成君子?所以只能叫有匪……”苏六金笑道,眼睛里似有星光划过。

“有匪有匪,有个土匪……哈哈哈,好好,那就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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